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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,朋友C君约我到郊外公园品茗。公园里有高高在上的银杏树,有翠绿茂盛的樟树,有漂亮雅致的小枫树,还有淡淡幽香的桂花树。此时,夕阳西下,人们三个一群,五个一伙地坐在樟树下乘凉、嬉戏、下棋、聊天。又高又壮的银杏树为公园挂起了一把把小扇子,凉风习习,似乎吹走了炎热,带来了凉爽。丹桂树上开满了淡黄色的桂花,香味飘逸整个公园。在西边有一大片竹林,走过竹荫步道,便到了茶室。晚霞金黄,微风轻拂,竹林里好荫凉。
竹林里非常凉爽。公园里的茶室是C君休闲之处,他经常约上三五知己在傍晚过来喝茶,然后品尝他亲手烹煮的美食。C君在茶室外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竹棚,摆放了一套竹桌椅。他说只有在林中喝茶,才能真正品味茶的真谛,享受大自然沐浴,在翠荫鸟鸣之中,去品味带有诗意的宁静。
C君喜欢写诗、喝茶、烹调,更喜隐居山野的竹林草屋。年轻时,他做生意赚了点钱,便把公园边的这片竹林承包下来,盖了几间竹屋,作为他的茶室与书房。茶室的屋后圈了一片竹篱笆,养了一批走地鸡。每日清晨,一声鸡叫,把他从梦中唤醒。林中鸟鸣也此起彼伏,伴随着竹林的沙沙风声,一睁眼,他就进入了鸟语竹香的大自然天地。
C君煮茶颇为用心,一定要用山泉水冲茶。有了名茶好水,还要讲究烹茶技术,选用合适的茶具。《红楼梦》对此也有描述:“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,另泡一壶茶。”茶的冲泡,应沿杯壁注水,水温根据不同茶叶有所不同。泡武夷岩茶要用白瓷盖碗冲泡,这样散热快,也易把握好出汤时间。泡茶之后,切记把盖子打开,以免闷酸岩茶。白瓷盖碗尚有另一妙处,就是可以清晰欣赏岩茶汤色。果然,这样冲泡出来的茶汤清亮,茶韵厚重,品茗之间,有山野气息,亦有温润沉香,令人神往。
看到端起盖碗品香、儒雅风流的C君,我不禁哑然而笑,这哪里是我四十年前认识的他。我母亲与C君父亲是同事,我们两家可算是“世交”。他年长我几岁,是单位里的“孩子王”。我记得儿时的他,不到十岁,竟然敢开着吉普车上街玩,直到撞到电灯杆被警察抓了回来。小时候他还会带着我们拿上气枪去打鸟,叫我站在树下不要动,然后几个大孩子拿着气枪先入林子找鸟打。我这时听到头上树枝有只小鸟喳喳叫,于是举起气枪,“呯”的一声,一只麻雀应声而落。我竟斩获了此行的首份猎物,很令那些大孩子羨慕。
除了回忆往事,我们还聊到了竹子与茶。在竹林中品茶,方有宋人黄庭坚所曰“依依茶坞竹篱间”的意境。其实,竹子的冰香也能带给人一些凉爽感。过去年代没有空调,南方夏日,竹椅、竹床、竹枕成为人们度夏伴侣。记得在小时候,有人会用竹篾编织成一个人形的竹器,唤作“竹夫人”。炎炎盛夏之夜,搂着此器物入睡,怀中凉意十足,背不生汗。竹子的香气很是特别,有草木香,亦有淡淡的茶香。夏夜,搂着“竹夫人”入睡,不仅助眠且一夜好梦。
宋代文学大家苏轼曾曰: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”与竹相邻,与茶相品,一直是文人追求的境界。竹林更是夏日避暑绝妙之处,翠绿竹海让人置身远离尘世的静谧。竹荫小道、草棚茶亭、石櫈,几丛玫瑰,一壶清茶,品茗之余还可赏悦自然景致,惬意十足。若足够幸运,还会遇见憨猴出没,穿梭于房檐、林梢。得閒静坐,听竹喝茶,品一壶清香淡意,聆听鸟呜鸡叫,领悟天然音律,与时光温柔对语,炎炎夏日便充满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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